上個週末我看了熔爐，亦即電影無聲吶喊的原著。書是在書展裡買的，當然沒有時間試閱內文。無聲吶喊上映的時候我們都想去看，只是錯過了，於是心想看原著也不錯。一開始也知道這是怎樣的一本書，做好了心理準備這不會是“愉快的閱讀”，但我一直翻下去的時候，我還是不斷的想罵人。這本書黑暗如一個巨大的旋渦，帶著讀者的心情往下沉。雖然很想繼續看看發生甚麼事，不過我好幾次也必須放下書本，呼吸幾口新鮮的空氣，才再次潛入恐懼和不義當中。
姜仁浩本來自己做生意，但因為不景氣而倒閉了。失業一段時間以後，妻子用關係給他找到一份工作：在霧津的聾啞學校裡教書。姜仁浩雖然不太願意，但沒有理由拒絕，亦不好意思讓妻子負責全家的收入和支出。霧津，如其名，是一個經常被濃霧覆蓋的一個臨海城市。他抵達學校的時候，看見一個女孩在霧中嚼著餅乾。他想要向女孩問路的時候，她卻驚嚇的尖叫逃走了。他這才想起自己處於聾啞的學校，必須要顧及孩子們的聽障問題。他跟校長、教務室長和其他同事的第一次見面並沒有產生任何好感。第一課的時候，仁浩用一根火柴以表示火和光明，溫柔體貼的教學手法令不少學生亮了眼鏡。從學生裡他得知這間學校近月來發生兩件學生“意外”死亡的案件，其中一名死者更是其一學生的弟弟。抱著好奇心想要繼續搜查下去的他，卻被同事冷冷的說了一頓。
大學時期的學姊徐幼真和丈夫離婚以後，帶著患心臟病的孩子搬到了霧津。姜仁浩的到來，對彼此來講都是一份安慰。可是，仁浩慢慢就能感受到學姊那份悲傷，被遺忘、被荒廢的感覺，是來自霧津本身的。有一天下班的時候，他聽見女廁裡面傳來哀號的聲音；他不斷拍門卻沒有人回應，才想起裡面的學生根本聽不見援助的聲音，唯有放棄。後來他知道在廁所裡尖叫的是班上的女生妍豆，而從琉璃（第一次遇見在吃餅乾的女生）口中，他得知了驚人的祕密：妍豆在廁所裡遭校長強暴！雖然無法相信，但仁浩清楚這些孩子是不會說謊的。之後，他從學生和學姊的口中得知了更多不合理的事情，亦親眼看見了宿舍裡的生活輔導老師把琉璃的手放進洗衣機裡執行“私刑”。
埋藏在心底裡的良心，在聽見和親眼目睹這些不公義的事實後，竟然如熊熊烈火般燃燒起來。他和學姊的人權中心一起對抗及控告校長、行政室長和一名老師（三人都有強暴及非禮未成年學生）。一開始他們並不成功：警察沒有立刻行動，教育處和福利處互相推卸責任。後來他們得到傳媒的支持，終於引起迴響。審訊開始了，卻並不太順利：起初沒有手語翻譯、聽審的聽障人士屢次因為表示不滿而被逼離開、控方證人改變證詞、辯方還要求不公開審訊，讓學生們獨自面對曾經侵害自己的人。更讓人氣憤的是，校長派人給錢受害學生的家長，要求庭外和解。這些學生的家庭大多不富裕，有些父母也有聽障及智力問題；為了孩子能夠上大學或治好重病，他們都無可奈何的接受。
聆訊的結果是，擁有強大後台的校長和行政市長都只被叛緩刑，反而被告的老師獨自被判刑。依然不滿意的學姊和學生們則在人權日那天遊行和靜坐抗議。然而，仁浩一次也沒有出席。在這場“戰爭”裡，妻子不斷勸他抽身。本來他不想放棄，認為自己必須為這群抗爭到底；但是，當妻子和女兒從首爾來到霧津，仁浩感到迷茫了。最後，他還是怯弱的、抱著罪咎的離開了霧津。
這個故事，是由真實事件改編。當然裡面有創作及誇大的情節，但是總體來講，這樣不仁義的事情不是虛構的。聽障人士因為聽不見外面世界聲音，所以很容易封閉內心；因為不會說話，所以更加不懂求助。故事中的丑角校長兄弟和那位老師就是濫用了他們這項弱點來滿足自己獸性的慾望。這是最殘忍、不人道的事情。因為我們沒有缺憾，所以就要欺負那些不完全的無辜孩子？他們的良心藏在哪裡了？
這當然不是全部。恐怖的不只是“欺凌者”，還有那些站在一邊、“靜觀其變”的旁觀者，如學校的同事朴老師和姜警察。他們都知道校長等人的罪行，卻不出聲。甚至到了仁浩跟幼真開始活動的時候，他們不但沒有挺身支持，反而是勸喻他們放棄邪惡勢力爭鬥。他們覺得，無論怎樣都幫不上忙的了，寧願保持自己清白也不要陷入所謂正義的泥沼當中。裝作甚麼都不知道是最容易的，要站出來除了須擁有勇氣，還要強大的後台、足夠的資金和傳媒的支持。心理的負擔和壓力是很大的，很容易就會崩潰，更加容易放棄。
書中有很多很多令人深思的金句，而我最記得的是姜督察的這句話：“必須習慣霧津是一個大霧籠罩的城市。只要習慣了朦朧，就會變得清楚。不要期待天會放晴，應該為天空放晴感到驚喜。”他的這句話並非獨指濃霧，亦在影射著一種處事態度。他彷彿在說，這個世界本來就是邪惡和不公平的，如果某天發現了甚麼公義的事情才是驚喜。太可悲了。
熔爐，其實很好看，可是太黑暗了，當睡前小說的話讓人感到過分不安和內疚。
Standing the storm － William Joseph
http://www.youtube.com/watch?v=3UXzn75L21A&feature=watch-vre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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