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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社會是怎樣,我們昨天一定不了解。明天是如何,同樣難以想像。變,是人們心裡面最渴求的,也是最不願意面對的。人說,浸沈在幸福中的人,害怕改變,因此永遠停滯不前。生命中,有一些急轉彎、停頓,甚至重頭來過,未必是壞事。一個地方,也許如是。人會改變,因為來自自身的欲望、別人慫恿和壓迫、社會的趨勢;雖然一個地方都是受這些影響,但它自己最終沒有決定權。它不能抵抗自己變成廢墟、被活化,或完整地保存下來。這就是可怕之處

我不是活了很多年。幾十年後重遊舊地,萬般感慨,我是從未經歷過的。我能夠見證的,不過是商鋪的變遷。曾幾何時,這裡是甚麼甚麼店,現在已經不知所蹤。我們長大的小區,以為永遠不會變,但不知不覺已經不是同一個樣。

很怕看見店鋪消失。一個熟人會淡出自己的生命,當然有忽然離去的,但不一定。至少有機會留下聯絡方法。可是,很多店鋪都會突然不見了。不過是幾個月不去,已經改頭換面了。餐廳成了鐘錶店、書店換作了地產。有時候,即使名字是一樣,裡面的顆計都不同了。我幾個月才回香港一次,面目全非已是預料中事。可是,當發現常去的茶餐廳已經轉了手,還是失望頂透。怎麼就這樣倒閉了?明明生意很不錯啊。我們很老闆娘很熟稔的,一想到再也看不見對方,心裡淡淡哀愁。早知道一開始就寫下他們的電話啊!就算茶餐廳結業了,不再有機會品嚐哪兒的佳餚,還會有機會再見了。如今像曲終人散,不見就不見了。但願他們生活愉快,一切順利。

人們總是想阻止一個地方改變。喜帖街的重建是轟動一時的話題。這是電視連續劇裡面最喜歡的話題。“婚活”是為了將商店街活化成姻緣街;“遅咲きのヒマワリ”講的是小城市的人努力阻止商店街倒閉。在戲劇裡面,一切都很不真實。但事實上,有很多很多人的家園或鍾愛的地方都受到威脅。就好像新界北和將軍澳堆填區的計劃,改變是必須的,否則社會就會沈淪下去。鐵石心腸或太重感情的人是不會明白的。魚與熊掌無法兼得,或許雙方都會有損失。不過,這些仿佛於我無關,直至那天我看到這則告示“反對興建酒店/白川鄉需要一座酒店嗎?”那是在日本岐阜縣的旅遊勝地白川鄉看見的。雖然小村裡依然有500名居民,可是已經非常商業化。如果興建了酒店,不是連夜晚難得的安靜都沒有了?人們居住的地方,將正式變成迪士尼般的主題公園。眼看他們的生活將變質成活生生的展品,於心不忍。發展商不是這樣想的吧,要賺錢就要犧牲些甚麼。能夠帶來收入,住民還有甚麼投訴的原因?

我在跑馬地成長。雖然小學時候已經搬離了這個社區,但不時還會回去轉轉。去吃個早餐,去住在那裡的友人;尤其是萬聖節的時候,每年也會特意到跑馬地公婆的大廈,裝扮成妖魔鬼怪來拿糖果。雖然那棟大廈還在,有很多東西都不同了。區內的東西越來越貴,很多店鋪都敵不住租金上升和通脹而紛紛結業了。為了不讓自己忘掉這片樂土,我在這裡記下一點點腳註。以後,社區和我都改變了以後,我還能回味一下。

以下是我們常去的,充滿回憶的:

君皇麵包 - 自小光顧的麵包店,也許不是最好吃的,不過去慣了。上網才見他人說君皇賣得比其他連鎖麵包店便宜,我真的不知道,因為小時候賣麵包根本不會理會價錢。(是我隨便用手點,讓母親或公婆付錢)最喜歡是巧克力墓思蛋糕,小小塊的當下午茶剛剛好。以前放學回家,幸運的大人會買幾件蛋糕回家。不過超迷你的菠蘿包和腸仔包也不錯。
(跑馬地祥發街2號地下)

DOBI - 快圖美附近的一間小小時裝店,賣的衣服卻一點也不便宜。母親是個老主顧,跟店主很熟稔了,至少相識了15年。現在偶爾也會回去,給幾張大鈔獎勵一下自己。喜歡那些款色可愛的日本時裝,很少機會在街上跟人“撞衫”。
(跑馬地景光街)

ZOE - 銅鑼灣和灣仔也有的蛋糕店,在公婆的公寓附近。杯口那樣小的蛋糕,好好吃。在跑馬地少有甜品店吧,除了蓮園的中式甜品外。我記得,十年前一個蛋糕賣24元,已經覺得好貴,不捨得吃。現在,竟然加價到35元!一邊吃,一邊讚,錢包卻在淌血。
(跑馬地山村道7A-3地下)

新祥興茶餐廳 - 小時候最愛的茶餐廳,因為早餐很好吃。不算是乾淨整潔,不過食物素質好就沒所謂了。沙嗲牛肉米粉和鮮牛肉(蛋)餐包是我和小桔最喜歡的食物呢。不幸的是,年多還是兩年前光榮結業了。近年在同一條街的另一端開了同名的餐廳,但是食物很不同,估計不是同一老闆和廚師。當然沒有以前好吃了。

黃泥涌圖書館 - 雖然家裡已經不少書,但看過的不少小說也是來自這個小小的圖書館。好喜歡坐在旁邊的房間,有一個類似迷型看台的地方。這個圖書館的小朋友多。或許是因為我去的時候也是小朋友,從來不會踏足成人圖書區。在同一大廈裡,還有兒童遊樂園,超好玩的。

不知道幾年後回來,這一切會變成怎麼樣?一點也不期待,反而有點害怕。好像那天找到了一間吃墨西哥菜的小餐館,心裡想著啊,一定要趕快來一次。生怕聖誕回來的時候,店子會消失不見。現在回想,這種心理並不正常呢!一般的店鋪不會那麼快倒閉的,可是因為同類事情發生太多次,我如同“受傷害”了,所以才那麼緊張。我衷心渴望社會、家園、甚麼的,別改變得那麼快,不然我們都趕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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